但愿走着走着,我们会在另一处相见

我是被那段话炸出来的:

父母最大的感伤,莫过于看着家里面孩子的生活的迹象一点点消失,洗漱台上不再摆着他的牙刷,阳台上不再晾着他的衣服,饭桌上少了一副碗筷少了一个不能倒酒的杯子,听见有人在身后喊爸爸\妈妈时猛然回头却只是茫然张望。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的《目送》啊,说的多残酷,莫名地戳中了泪点。出租车上,我抬头看车窗外,生生地将眼泪憋下去了。窗外的一辆公交车上,一车无聊的乘客和我大眼瞪小眼,心里估计在嘀咕,这个傻姑娘,眼睛这么红,估计刚失恋。

心里的小情绪就这么被扯开了,好烦,说些什么吧,那就说分离吧

小时候离开姥姥家,一步三回头地下楼梯,下到大门看到姥姥小小的身子探出来跟我招手,就开始扁嘴巴哭。妈妈问,你哭什么,我抱着小兔宝宝吸鼻子,我想姥姥。

小学毕业那年,大家闹哄哄地拍完了毕业照,哗啦啦地写完了同学录,呼啦啦地上了各自的初中。然后偷摸摸地和好朋友们通着信,然后悄悄地没有了音信。

初中毕业那年,操场上放着悲伤的歌曲,大家都哭了,上去签名字的时候,手抖得签不上,校长笑着对我说,不要哭,爱哭的小姑娘。老师们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签着临别留言,我们红着眼圈淌着鼻涕咧着嘴还要跟老师们合影,各个照的像鬼画符。

高中毕业那年,全家人给我饯行,爸爸站起来致辞却端着酒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站起来感谢各位家人也说不出来话。下面的舅妈舅舅都说别说话了喝了这杯就坐下吧。高高兴兴的送别宴吃的惨兮兮的。

大三这年看大四的学长离开。他们就站在我们的楼下,唱着歌喊着楼,歌唱着唱着就走调了,楼喊着喊着就哑了,然后变成了说不清的声音,然后他们就搂着彼此哭,再然后,他们都走了——也许去喝酒了。我和闺蜜在楼下的烤串店吃东西,她说,我们明年也这样了,想都不敢想,我说,不敢想就别想。

《三国演义》开篇便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想必罗先生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李宗盛说的实在:我眼见的都是合久的分了,哪见过分久的合啊……

九把刀说,人生便是一场又一场地战斗。人生哪止一场场的战斗,还有一场场的分离,一遍遍的眼泪,一次次的告别——在飞机场,在校园,在坟墓。

中学的时候我喜欢梁实秋的那句“你要走,我不送你. 你要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去接你”,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待,用执念填补惨白的青春——你要走?好啊,我等你啊,你要去很久?没关系啊,我等你啊。然后听这话的那个人就笑。然后,那个人就不见了。

长大了我才明白,那个人,他需要等待,但他不需要我这个人的等待。呵,多残酷啊,是不?我还发现,长大了的人什么都变得珍贵,包括时间,包括感情。这些珍贵的东西让人不能在原地等待,而是一步步沿着另一条轨迹走开——这些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而是时间。岁月神偷啊,偷光我们的选择后还在恬不知耻地走着,也终于明白了小时候的《匆匆》——太阳它有脚啊。

和同学说到了毕业去向的问题,他问我要不要留北京,我很确定地回答,我要回家。他立刻表现惋惜,真希望我的朋友们都在北京发展。我笑笑说,嗯,我再想想。有时候觉得离开家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一段时间真是个错误,像一个生淮南的桔连根拔起植到了淮北,在一切指标趋于正常的时候又将其连根扯起移植回去。可能是扯得方式过于粗暴,主根还在,但扯断了很多小经络,可能许多的联系都因为这一扯变得杳无音讯——谁说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呢,即使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地域仍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哪个朋友会乘飞机漂洋过海来,只为和你喝一杯咖啡呢?真应了《前度》里的话:不是身边的不是最爱的,而是最爱的已经不在身边了。

人说,飞机场的安检附近是承载最多眼泪的地方。再见不再见,要走不要走,分离不分离,目送不目送,分分合合都在这里进行,想必天天见证离别的机场安检人员的心理素质也不比天天见证生死的医生差。从第一次被父母目送离开后,我就下定决心,不要送人,也不想被人送了——人虽然背后不长眼睛,但脊柱也掌控着神经这话我是信的——被人盯牢的感觉从后脊梁一直顺到大脑,然后大脑里一个叫做相思的东西催着泪腺生产新产品,腿也会越跑越快希望赶紧甩掉这该死的目光。

也许以后,我送人便是送到机场门口,把这人的行李丢出来,盯着这货的眼睛说,再见。然后一溜烟地跑掉,一边跑一边还想,我不能在原地等你了宝贝,我也要迈开大步走向新生活,也许走着走着,我们会在另一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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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 安唯苒

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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